小雨娱计

纵览新闻记者 边义婷 实习生苏新笛

“饼哥，我来个‘反方向的饼’。”

“好的，放点儿‘不能说的秘密’，用这个‘双截棍’和‘半岛铁盒’把鸡蛋灌到饼里面，放上撒了‘稻香’的土豆丝……”

2月28日下午，在雄安新区容城县晾马台乡轻纺城门口，“粥饼伦”在鸡蛋灌饼摊儿忙着，只要顾客提出要求时，他就会说出那些与“周杰伦”相关的梗，每当顾客要求合照，他也会积极配合摆出“比心”或者“点赞”的动作，并说上一句：“哎呦，不错哦。”

“粥饼伦”，真名叫白献英，今年43岁，河北邯郸大名县人，目前居住在容城县。2020年，他因撞脸周杰伦，在社交平台意外爆火，目前他在各大社交平台的粉丝总数已接近300万，但他没有像网友预想的，走红后利用直播赚快钱，仍是每天起早贪黑坚持摆摊卖着鸡蛋灌饼。2月28日，纵览新闻记者来到容城县，对话“粥饼伦”。

摊前每天排长队，有顾客从千里之外来买饼

2月28日13时许，纵览新闻记者在轻纺城门口见到了“粥饼伦”白献英，他的头帘刚好盖住眉毛，稍长的鬓角，细长的眼睛，远远望去，与周杰伦确实有几分相似。

白献英穿着一件中长款迷彩外套，手臂上戴着网友戏称的“青花瓷”套袖，手握铲子翻炒着土豆丝、胡萝卜丝和豆皮等，铁板上“滋滋”地冒着热气。摊位前，24位顾客在排队等待。“马上马上，我俩再快点儿，加加油。没电了有充电器，安卓的啥的都有……”白献英说话时带着邯郸口音。担心顾客等着急了，他忙着手里的活儿时，还不时跟顾客“唠”上两句，他的妻子则站在摊位另一侧配合着煎烤肠、鸡柳、鸡蛋等。已过中午，两人忙得连午饭都没顾上吃。

白献英正在为顾客卷饼。（边义婷/摄）

“排队的人从早到晚都是这样，上次我来排队排了一个半小时，（“粥饼伦”的鸡蛋灌饼）也算是这里的一个特色了。”44岁的穆先生从北京到保定白沟出差，特意开车过来，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了。他告诉记者，关注“粥饼伦”已经有一年多了，“粥饼伦”发布的视频百分之八十他都看过，“第一感觉就觉得他长得像（周杰伦）嘛，后来看他卖饼，感觉挺新鲜的。”

20岁的韩女士受同学所托，来跟白献英拍合照，“我的一个大学舍友是河南的，特别喜欢周杰伦，她一直关注‘粥饼伦’，让我过来拍合照，拍照姿势都想好了，一会儿拍完发给她。”

来自苏州的顾先生是周杰伦的粉丝，最近到保定市出差，特意趁着休息的时间，从保定市区打车到容城县，拿上鸡蛋灌饼后，还与白献英拍了一张合照，“觉得挺好玩儿，感觉他很接地气，有偶像照进现实的感觉。”

排队的顾客一直维持在20人左右，大部分顾客都是与亲友结伴，从各地赶来，还有顾客一次就买了六个鸡蛋灌饼。一直到17时许，买饼队伍才逐渐变短，白献英准备的食材也消耗得差不多了。一位在轻纺城对面经营奶茶店的女士告诉纵览新闻记者，她认识白献英有七八年了，“今天的人还不算多，人最多的时候，排队的得有一百来人，肯定是长得像（周杰伦），要不这么多人都冲着他来呢。”

记者问白献英感觉自己到底像不像周杰伦，他迅速抬起头来，说：“到现在我都没觉得跟他（周杰伦）长得像，你问问她（白献英的妻子），像不像？”白献英的妻子翻着手里的饼，很干脆地回答：“我觉得不像。”

“撞脸”周杰伦，意外走红网络

14时36分，在白献英的摊位旁，一个手机支架上架着3部手机，在3个不同的视频平台同步进行着直播，直播间里则放着周杰伦的歌曲。3个直播间中人数最多的有2461人，网友们不断提着各种问题：现场的人多吗？鸡蛋灌饼能发快递吗？……白献英回答完问题，熟练地对着手机镜头说上一句：“朋友们，可以点点免费的关注啊，感谢支持。哎呦，不错哦。”

白献英一边卖饼一边直播。（边义婷/摄）

白献英来自邯郸大名县的一个村子，因家里条件困难，很早就出来打拼了。记者问白献英干过哪些工作，他的妻子似乎不愿意让他谈及太多，咳了一声提醒他。白献英没有放在心上，向记者说：“干过的活儿，两个手都数不过来，卖过菜、摆过小摊儿。”

2011年，白献英和妻子来到保定市容城县，在轻纺城卖毛绒玩具。他告诉记者，“因为嘴笨，不会给客户‘拍马屁’，眼光也不好，毛绒玩具卖得少”。2015年，他开始另谋生路，转行在轻纺城门口摆摊卖鸡蛋灌饼，当时的他从未想过，自己有一天会跟周杰伦“扯”上关系。

2020年11月30日，白献英清楚地记得这个日子，那天一位来买饼的顾客，无意间拍摄了一段他的视频发布到网上，称他长得像周杰伦，让他一下“火”了。此后，来买灌饼的人多了起来，有网友还叫他“周饼伦”。

“他们连着拍了3天，（小摊）就热闹起来了。”看着不断增加的客流，白献英和妻子商量后，购买了一台手机开通了抖音账号，自己也开始直播。回想起第一次直播的场景，白献英向记者回忆：“第一次肯定不好意思，连个人也没有，不像咱们这样面对面说话，也不知道要干什么，进去一会儿就关了。”后来，他还是坚持开播，第二天、第三天……慢慢地熟练起来了。

2020年12月3日，白献英发布了第一条短视频，视频中的他拿着铲子翻炒着铁板上的土豆丝，热气翻腾。第二条视频的点赞量达49.3万，视频中他略显拘谨地介绍自己：“大家好，我是周饼伦，叫我杰伦灌饼，其实咱就是卖鸡蛋灌饼的。”2023年“五一”前，白献英把“周饼伦”改成了“粥饼伦”。“咱姓白，也不姓周，听着还是别扭，后来改成了喝粥的‘粥’，不是姓氏了，咱也是卖吃的，感觉比较贴合一点儿。”白献英十分认真地向记者介绍了“粥饼伦”名字的由来。

每天卖饼300多张，因被逃单差点“罢工”

“现在一天大概能卖300多张饼吧，比之前多一倍还多。”白献英告诉记者，他就想多卖点儿饼，“说实话，比打工强，但是我的付出也比较多。”

白献英告诉记者，每天夫妻俩大概要准备400张饼，100多斤土豆，一忙就忙到两三点，早上六七点钟就得起床准备出摊，“年前那段时间，一天也就睡两个小时，所以你给我说多高兴的事儿，我也咧不了嘴，打不起精神来。”

2月28日18时30分左右，摊位前没有顾客排队了，白献英把铁板上剩下的土豆丝和烤肠卷到一张饼里。“真饿，饿死我了。”他一边说着，一边咬了一大口。这是他当天的第二顿饭，距离早饭已经过了近10个小时，期间没有喝水，没有吃饭，也没有去厕所。很多时候，白献英饿了就吃上自家做的一张鸡蛋灌饼，“晚上回家还有活儿呢，得和面、擀饼，准备食材。”

对于白献英来说，卖鸡蛋灌饼最难熬的是夏天。室外温度近40℃，每天挨着火炉，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，胸前也热出了痱子，白天不能挠，晚上痒得睡不着，他就睡觉前用毛巾蘸着热水烫一烫，才能舒服一些，“人家问我都40℃了还出摊不回家，不怕中暑啊，我说我回家凉快了，谁挣钱啊。”

白献英正在翻炒土豆丝。（边义婷/摄）

1月31日上午，一位顾客买了4个“顶配”鸡蛋灌饼共计92元，结果扫码后没有付款，等白献英发现后，人已经跑了，这让他当时特别气愤。“如果他没钱让我请也可以，但一百来块钱，买了东西不付钱，太让人上火了。”他告诉记者，当时气得都想直接不干了，过了一天，才慢慢消气，之前也遇到过逃单的情况，但这次是金额最高的。

“粥饼伦”被逃单也登上了热搜，不少媒体再次采访了他。2月24日，白献英特地发布短视频回应了“逃单事情”，“不追究了，咱也能挣出来那点儿钱，但是换谁也有点儿气啊，这一单不白干了嘛，卖多少饼能挣回来，还是顶配的。”

面对有些网友发私信“骂人”，白献英很不理解，“开玩笑可以，我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，但是别骂人。”他向记者表示，自己是一个性子比较急的人，说到动情，他用手敲了一下铁板说：“我靠我的双手，不偷不抢，我不犯法，我对得起自个儿的良心！”

坐拥300万粉丝，仍每天出摊靠卖饼赚钱

翻看白献英发布的视频，除了日常卖鸡蛋灌饼的视频，2020年发布的视频中还有一些模仿周杰伦打篮球、变魔术的视频，白献英解释道：“那会儿是保定一家传媒公司让我拍的视频，说给我弄得（跟周杰伦）一模一样，我说我弄不了，那些穿着衣服打球的视频，我也就是玩玩儿，特别像的那种我干不了。”

“人家（周杰伦）唱歌干人家专业，咱干咱专业就完事了。”白献英说。

白献英收完摊准备回家。（边义婷/摄）

截至2024年3月4日，“粥饼伦”在抖音平台共有167.9万粉丝，1591万获赞，单个视频最高点赞量达157.4万，从2023年3月5日到2024年3月4日，一年共进行了343场直播。除了抖音，他还在小红书、B站等平台注册了账号，全网粉丝数近300万。

300万粉丝的“网红”依然坚持出摊卖鸡蛋灌饼，许多网友很不理解。问白献英，为什么不直播带货，利用现在的流量赚钱？他向记者解释，之前也有很多公司找过他，说安排团队专门给他运营，他感觉那活自己干不了，“不投缘，说不到一块儿去，那里边‘水’太深了。”

现场也有顾客问白献英，“怎么不接点儿广告？”他迅速回话：“咱也不懂那个，不如多干点儿活儿，多卖点儿饼，通过直播，买饼的人变多了，我就挺知足。”36岁的纪先生关注“粥饼伦”后，发现他身上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，“感觉他很朴实，不用流量赚快钱，踏踏实实地做自己擅长的工作，就挺好的。”

2023年底，白献英开始“全国巡饼”，目前已经去了石家庄、沧州、保定、北京、开封和任丘等地，每到一处，买饼的顾客都会“爆满”。白献英说：“这也是粉丝们给出的招儿，说想让我去他们那儿烙饼。”据白献英的弟弟介绍，今年3月份计划去深圳，准备买机票了。

接近19时，白献英准备的饼所剩不多，摊前也没有了顾客。“差不多了，收摊。”白献英和妻子麻利地收拾起来，然后七七八八的干活“家伙”被放到了一辆新三轮车上。

干活时，白献英常用一辆旧三轮摩托车，这辆车已经用了十多年，座椅破烂，还垫了一块硬纸板。白献英早就想换掉这辆旧三轮车，但一直舍不得，他今年准备狠狠心，出笔钱，买辆新的。

旧三轮摩托车需要“打火”才能发动，白献英用脚使劲打了几次才打着，然后骑了上去。在他们不远处，也有刚收摊的小吃摊主们骑上了三轮车准备回家。夜色渐浓，随着“突突”声越来越小，白献英夫妻俩和其他小吃摊主的三轮车，渐渐淡出记者的视线。